郁殊忙要跟上去。苏棠头也没回:“不许跟来。”她太讨厌心里波动的自己了。郁殊僵在原处,只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铺子门口,许久微微垂眸,恹恹看着手背上的疤。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w讨厌他身上的伤疤吧?“大哥哥。”衣袖被人轻轻拽了拽。郁殊低头,正对上小七的目光。“对不起,”小七乖乖道,“把那个姐姐气走了。”郁殊依旧望着他不语。小七又道:“锦云姐姐说,那个姐姐爱吃馄饨,我包一碗你给姐姐送去消消气吧!”郁殊的眸光终于动了下:“不用。”小七眼神一暗。郁殊却越过他朝后厨走去。……是夜,苏棠燃着烛台靠在床榻翻看着话本。正看到女狐狸化作大家闺秀嫁给一个书生,怎奈被书生一眼识破却不点破,反而还会主动抓来山鸡“贴心”放在外屋。女狐狸最初还能抵御山鸡诱惑,怎奈时日长了,书生将山鸡养的很是肥美,最终没忍住开了荤。书生一身中衣松垮垮的走出:“娘子倒止饿了,为夫尚还饥。”眼见便欲红被翻浪,门外一阵香气传来。苏棠忍不住深嗅一下,肚子咕咕a叫了两声,方才察觉自己还没用晚食。“吱”的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郁殊走了进来。苏棠看了他一眼,自打发现上栓锁门全无用后,她便放弃了。可想到白日之事,她仍有些不自在,坐起身,看着他。烛火摇曳,郁殊的眉眼在晕黄色光芒下都有了些温度,眼尾含着清魅:“还没用晚食?”说着,人已坐在床边,顺手将她手里的话本抽了出去。苏棠看了眼他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馄饨:“这是……”郁殊有些不自然,低咳一声:“尝尝?”苏棠一顿:“锦云让你带来的?”郁殊一顿,不由分说将馄饨塞到她手里,又拿n来汤匙放在碗中:“吃你的。”莫名其妙。苏棠收回目光,舀了一个馄饨,面皮有些软,一咬便破,肉团也有些寡淡:“锦云的手艺怎的倒退了?”郁殊僵硬地盯着她,习惯的触了触手背,却在摸到和面时粘在手外侧的面团时一顿,顺手撇了下去。看着她吃完方才道:“吃完了?”苏棠点头:“嗯。”郁殊又道:“还饿吗?”“不……”苏棠刚要作声,却莫名想到话本书生那番话,她忙摇了摇头,“你也回去歇着吧。”郁殊瞪着她,目光却不觉落在她被馄饨染的泛着莹润光泽的唇上,目光一深。“郁殊?”郁殊猛地回神,飞快转头朝里屋走去,下刻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将她手里的空碗接了过去。……“你说谁要见我?”苏棠满眼诧异看着眼前小厮模样的人。小厮恭敬道:“谏议大夫宁大人的夫人,此刻已在醉云楼雅座等着您了,还希望苏姑娘能赏光前去……”苏棠不解,她连谏议大夫都不认识,更不用说他的夫人。只是前几日郁殊要她回王府无果后,倒将她屋子里的八仙桌当成了书房,这几日时常说句“宁忠那个老匹夫”。苏棠道:“那位宁大人的名讳,可是宁忠?”小厮忙应:“正是。”苏棠顿了下,最终还是跟着前去。到了醉云楼雅座,便看见一个妇人正坐在那儿,穿着见罗色攒心如意长衣,梳着整齐的倾髻,以一根简单的珠钗点缀,约莫四十余岁,脸色微白,眉心轻蹙,仍存风韵。见到苏棠,妇人站起身,温和一笑:“想来便是苏棠苏姑娘吧?”苏棠颔首:“敢问夫人……”只是她话没说完,宁夫人突然便跪了下去。苏棠一惊,忙跟着俯下身子搀着她:“宁夫人这是何意,我受不得……”听着宁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苏棠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谏议大夫在朝堂之上大肆批郁殊欺君罔上,越俎代庖,被投入牢狱。郁殊命人杖责二十再放出来。若是前几年,打便打了,可如今宁忠在朝廷费心费力几年,到底是老了,只怕杖责二十便要去了半条命。朝堂之上又没几个敢对郁殊进言之人,宁夫人只好前来找她了。“要说宁忠也是个死脑子,平日里在府上,没少说靖成王计谋了得,是大晋之幸,可在朝堂却又不肯徇点私心……”宁夫人提到宁忠,温和的性子都多了几分无奈。苏棠听着,她没想到这种事会找上她。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宁忠还未升谏议大夫时,便曾在靖成王府门口对着郁殊破口大骂过,她那时仍在王府后院,郁殊靠在她膝盖上说了句“老东西倒有几分中气”,而后便命人将其扔了出去,可过了一个月,那人便升了言官高位——谏议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