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洵目光隐隐生了几分亮:“……回府吧。”苏棠不解:“什么?”“随我回府吧,”陆子洵勉强笑了下,竭力强作的温和下带着几分翻涌的情绪,“尚书府多的是房间,你不必住在这儿……”苏棠打断了他:“陆大人升官了,恭喜。”陆子洵眸光一僵,容色晦涩,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苏棠,而今想来,你我二人之间从未取消过婚约,若仔细算,那婚约仍是作数的。”苏棠蹙眉凝思片刻:“若真仔细算,你我二人的婚约也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谈不上什么感情的。”陆子洵一滞,心里皱巴巴的,敛了眉目道:“那只是以往。”“嗯?”“苏老当初令你我二人结亲,我便知他心中有托孤之意。如今你既已回京,我更不会再让你在外奔波,随我回府吧。”苏棠看着他道:“我不会同你回府……”陆子洵静了静,而后开口:“太后去了摄政王府,你在等他吗?”苏棠无奈:“我没有等任何人,不论郁殊,还是你。”她想回来了,仅此而已。陆子洵顿了顿,安静凝望着她:“苏棠,这一次不能由着你了。”苏棠眉心皱的更紧:“什么?”陆子洵却已侧过身子,吩咐着马车旁的四人:“将苏姑娘请回府上。”他素来内敛自持,从不纵情酒色,得知苏棠“葬身火海”那日,却饮了一夜的酒,那时他便知,自己曾想不通的感觉,叫在意;他更知,有些事若不主动争取,便真的没有了。两个护卫得了令,起身站在苏棠跟前;“苏姑娘,请。”口中很是礼貌,可动作却十足的不容分说。苏棠凝眉,看着陆子洵侧首有些冷硬的容色,忍不住高声斥道:“陆子洵!”陆子洵身形微顿,良久转头看着她,勉强软了些许,仍旧只站在那儿:“苏棠,往后我会对你负责……”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身后一阵清魅低哑的嗓音打断:“若论起负责,陆大人是不是该往后挪挪?”冬日的天色暗的早,一片黛蓝的夜色里,颀长的绯色身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唇角笑着,双眸却如淬了毒的蛇目,目光阴冷看着护卫抓着苏棠手臂的手。那两个护卫只觉后背爬起一阵冷汗,不觉间松开了手。郁殊讥诮一笑,袍服拂动,缓缓走上前来:“陆大人。”陆子洵一滞,终微颔首行了一礼:“王爷。”郁殊任他行着,转头看向苏棠:“听闻陆大人和棠棠曾有婚约,棠棠,你说,这种‘始乱终弃、不负责的登徒子’,该如何处罚呢?”苏棠凝滞了下,莫名觉得那句“始乱终弃不负责的登徒子”,被他说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看来棠棠还没想好,”郁殊轻笑一声,“陆大人年轻有为,清廉自持,刚巧有一批军饷与粮草要运往南夷边关,便由陆大人负责吧。”话落,没等陆子洵反应,他已大手将苏棠的手包在手心里,带着她进了院落。院门“碰”的一声合上。直到进了屋子,郁殊才放开了她,转身便要挽起她的袖口。“你做什么?”苏棠缩了缩手。郁殊抿唇,看着她莹白的手臂上没有痕迹,这才抬眸认真道:“我在想,要不要将那两个护卫的手砍下来。”苏棠指尖一动,飞快将手从他手里挣了出来,起身走到炉火旁。郁殊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心中一暗,又看向她的背影:“我饿了。”苏棠不解:“什么?”待反应过来又蹙眉道,“你没在王府吃?”“……没有。”“那你在做什么?”郁殊看她一眼,闭了嘴。他在等她的消息,一个时辰一报的消息,等着她但凡对他说句好话,他便既往不咎她抛下他的账了。可到底还是他自己巴巴前来。还看到了旁的野男人对她表诉衷肠!苏棠久等不应,再没多问,他方才帮她解了围,于情于理也不该赶走,不过多添些米罢了。清粥小菜,二人吃的很是安静,待用完,天色早已大暗,屋内除了烛火摇曳,便是火炉里柴被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郁殊很是知情识趣的去外面水井处刷碗。苏棠乐得自在,坐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接近尾声,方才站在门口道:“天色不早了。”郁殊的手仍浸在冷水中,闻言微顿,却很快恢复如常:“嗯。”苏棠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道:“你什么时候离开?”郁殊动作彻底僵住,干脆起身转头,双眸如漆黑玉石直直凝望着她,良久突然道:“苏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