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蹙眉:“你的意思是……”沈辞沉吟片刻,许久垂眸轻叹一声。……这夜,沈辞去靖成王府时,郁殊正坐在前庭正厅之中,食指抵着太阳穴,神态慵懒,眉目即便在晕黄色烛火掩映下都泛着苍白,似是等待良久。“王爷在等我?”沈辞却也不客气,往座位一坐,挑眉随意道。郁殊看了眼门外:“距周统离京还有四个时辰,世子来得倒是早。”沈辞不在意的笑笑:“一会儿怕是要困觉,便提早来了。”话落,他从袖口拿出一张千两银票,放在郁殊跟前的桌面。郁殊睨了眼银票:“若是要收买本王的话,这些银两怕是少了些。”“哪能呢,”沈辞从袖口摸出折扇,敲了敲银票,“王爷瞧瞧,这银票与旁的银票有何不同?”郁殊垂眸,寻常印押经由各省府印上印押下发民间,眼前这银票比寻常银票多了皇室印押。沈辞的声音沉了沉:“我曾给她五千两银票,她虽未曾用过,但这银票最后一次现身,是在苍城的钱庄。”他到底是给自己留了后手。郁殊长睫颤了颤,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良久嗓音低哑道:“谁?”沈辞望着她:“你知道是谁。”这几日,有人调查他,他岂会不知?且调查的还是一年前那场火灾。郁殊拿过银票,惨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一点点拂过银票的印押:“你将银票,给了谁?”他再次问道。沈辞紧皱眉心,盯了他片刻:“苏棠。”银票轻飘飘的从他的指尖滑下,飞落到地面上,如冬日枝头仅剩的唯一一片枯叶,落入冷寂的寒风中。郁殊的表情却仍旧平静,平静得诡异:“你给了苏棠五千两银票,又能说明什么?”“你真不知道?”沈辞勾唇轻笑一声,“派人调查我的时候,你心中便已对那场火灾起了疑心。岂会不知,我现在在说什么?”“……所以,”郁殊歪了歪头,反问道,“你现在,究竟在说什么?”沈辞终究没了耐心:“那场火灾是真,尸体却不是。她还活着。”郁殊顿,良久又道:“谁?”“苏棠。”“她如何?”沈辞看着郁殊:“她还活着,”他一字一顿,“苏棠,还活着。”这一次,郁殊再未应声。满室的死寂。良久,郁殊如被抽了魂魄一般,怔愣起身,未曾理会沈辞,直直朝门外走去。高卫放心不下,取来披风远远跟在后面。郁殊并未去任何地方,只是回了后院。偌大的院落,漆黑的夜色里只燃着几盏长信灯,映着那颀长又瘦削的背影孤零零的。高卫轻叹一声,抓着披风踟蹰着,不知该不该上前。郁殊的脚步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站在院落的门口,没有再前行半步。高卫不解,王爷以往夜深时,总会来到此处,从未犹豫过。可……高卫怔了下,他曾多次看见王爷穿着那件茶白色的麻布衣裳,高扎着墨发,如少年打扮走了进去,却从未看见过王爷穿着他一贯嗜穿的绯衣进入。就像……两个人一般。沉寂的久了,高卫轻叹一声,眼见夜色渐冷,便欲走上前去。却在此时,郁殊伸手抚着院落月洞门的玉石,让高卫打消了上前的念头。就在这一刹那,郁殊本挺拔的腰背佝偻下来,人如窒息一般,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喉咙如被匕首一刀刀滑过,钻心的疼,却又似有血珠滑过,带着致命的痒。许久,嘶哑平静的声音传来:“嗯,没死。”高卫心中一酸,不忍再看,拿着披风上前,披在郁殊肩头。却在看清他脸上一片水迹时僵住,手中披风落在了地上…………天子御驾亲征到底是一桩传言,但圣上对边关将士却甚是关心。翌日,执三军令符的摄政王郁殊代圣上亲征,一队人朝西北而去。边关局势渐紧,固永镇位于边陲,市集上的人烟都稀少了些,却也有世代居于此处的百姓习惯了这种阵势,如常做买卖。苏棠这段时日关了酒馆,但有些老酒客仍会上门买酒。这日,长河边的青娘要几坛大曲酒,只是她手里拖着一头猎杀的羊,空不出手来。苏棠想了想,长河距离酒馆甚近,驾马来回不过半柱香,便说给她送过去。青娘生的很是高大,平日长发高高束起,英气的紧。听闻她年轻时也是飒爽女子,曾入过马帮,当过副帮主,与一众人劫富济贫。后来新帝登基,朝廷出手,在此处拨银开市,青娘急流勇退,一人独居于长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