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八月底,景王之乱平息,裴蘅之的身体也恢复大半。
朝廷感念他以身护城的忠勇,封他为忠勇伯。
九月初,裴蘅之带着家中五岁小儿裴瑕,一同入长安谢恩。
出发前夕,妻子王氏颇有微词:“守真还这样小,你入京谢恩,带他一起作甚?他留在洛阳,也能跟着夫子安心读书。”
“读书是一辈子的事,也不差这一两个月。再说了,此次入长安,除了谢恩,我还要拜访一些故交旧友,正好带守真去,认认人。”
说到这,裴蘅之问:“对了,让你挑些送小女娃的礼物,你可备好了?”
“备好了。”
王氏弯腰整理着箱笼,彼时正二十三,娇丽如花,便是埋怨人也自有一股风情:“我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裴家的,这辈子为你们父子俩操不完的心。”
“裴某三生有幸,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好娘子。”
裴蘅之上前,煞有介事朝王氏一拜:“娘子操持家中庶务,实在辛苦了,为夫替你捏捏肩。”
“去你的。”王氏羞嗔推开他,又道:“你要我备的那些礼,是送去沈家的?”
裴蘅之道:“是,送给我们的小儿媳,也正好领着守真给亲家见一见。”
对这门婚事,王氏并不满意。
一来觉得太过仓促,沈家虽是名门,可那小女娃尚在襁褓,谁知长大后是何模样、性情。
二来是气愤这糊涂的裴蘅之,这样大的事也不与她商量,一拍脑门就答应了,委实恼人!
然再有不满,这门亲事也定了下来,轻易不可变了。
王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祈祷着那沈家小娘子能长成个貌美端庄的淑女,方能与她天资聪颖的儿子相配。
翌日一早,父子俩带着护卫,离开洛阳。
王氏交代完大的好好保重身体,又去叮嘱小的:“到了长安一切听你父亲的,谨言慎行,也莫要落下学业。”
时年五岁的裴瑕,小小个子,锦袍玉带,眉清目秀。
他朝王氏挹礼,“儿子谨记教诲,也请母亲在家多多保重。”
王氏挥了挥手:“去吧。”
反身拿出帕子,悄悄掖了眼角的泪-
九月中旬,父子俩入了长安,暂住裴氏族亲府上。
次日裴蘅之进宫觐见皇帝后,便带着裴瑕去了沈府。
裴蘅之和沈徽是年少结识,又一向敬仰沈丞相的文学造诣,是以他一直觉着能与沈氏结亲,实是一桩好事。
且那小玉娇,虽然还是个婴儿,但他亲眼瞧过,白皮肤,大眼睛,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定与儿子相配。
“守真,待会儿你将这块玉,交给你沈伯母,就说是你送给妹妹的礼物。”
裴瑕看着那块通体剔透的碧玉,有些诧异:“这块玉,不是我们裴氏的传家宝么?”
裴蘅之道:“是传家宝不假,但所赠之人,是你未来的娘子,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这样贵重的美玉,就该送给最该珍视之人,方能显出它的价值。”
裴瑕年幼,却也知晓父亲为他定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
这次来长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来拜访亲家和小未婚妻。
他有点忐忑,又有点好奇。
那个小娃娃会是什么模样?
一盏茶功夫后,在年纪相仿的世兄沈光庭的带领下,他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她如今已有八个月,能坐、能爬,还会咿咿呀呀。
一身粉色缎面小薄袄,脑袋上戴着个虎头帽,白胖小脸,乌眸溜圆,小鼻子小嘴,一笑起来,两只圆眼睛便弯成一双月牙儿。
“看吧,我妹妹是不是很可爱。”小沈光庭叉着腰,一脸得意。
裴瑕看向那小女娃:“的确,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