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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李满禧睡了一天一夜，梦中全是光怪陆离的场景，有的是她小时候，有的是她长大后，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她还梦到了裴绾，梦到了李文初，裴青林，梦到了谢恒和谢怀谦，最终他们的脸全都如雾般飘散，渐渐幻化成了李满柔的脸。

姐姐笑着对她点头，目光中满是肯定和欣慰，突然，黑雾袭来，姐姐被裹挟而走，眼中的那些坦然也变成了惊恐和求助。

李满禧哭着去牵她的手，却怎么也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消失的了无踪迹。

“姐姐！”

李满禧猛地睁开眼睛，额边的冷汗流到了眼睛里，腌得微痛，她也一眨不眨，脑中全是刚刚姐姐最后留下的眼神。

松萝闻声赶来，掀开帘幔，有些担忧地问，“侧夫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李满禧茫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意识涣散地坐起身来，被子就拥在怀里，尚未缓过神来，声音里尤带伤怀和猝不及防。

“我梦到姐姐了。”

松萝心疼地坐在塌边替她顺了顺肩上长发，轻哄一般劝慰道：“侧夫人是太想大小姐了，不过以松萝看，大小姐是那样善良温柔的一个人，这时候早登极乐了，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好，说不准投胎个好人家，做公主去了。”

李满禧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姐姐她不甘心，所以才这样悲伤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将头埋在膝盖上，痛苦道：“姐姐她不甘心就这样屈辱地死去。”

听着李满禧的哭腔，松萝亦伤怀至深，可坏人不是旁人，是当朝太子，古语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这世上能真正做到的君主又有几个，大多是掩盖真相，保全皇家的名声。

若叫圣上知道李满禧一直存着不甘、复仇之心，那圣上会怎么做？

松萝不敢深想，只能抱住自家主子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抚慰道：“不会的！大小姐心地至纯至善，她会原谅这世间的一切罪恶，你会梦到这些，不过是活着的人的执念，时日一长便会慢慢好起来的。”

被子被泪水打湿，李满禧痛苦地闭着眼，任自己沉沦在一片黑暗之中。

至亲之人被残害，可杀人凶手却安安稳稳地端坐金銮之上，这种滋味，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和理解的，李满禧不再说话，任由眼泪一滴一滴流出来，打湿干燥的被褥。

如今已是冬季，上京漫长的冬天如同走不到尽头的黑长胡同，阴冷刺骨，雨雪一场接一场，地上好像没有干的时候，正如亲人接连离世后李满禧的内心，一片泥泞潮湿。

她斗赢了沈秋霜、斗赢了李满月，得到了许多，却也失去了许多，这场胜利本来便是两败俱伤。

自从这日之后，李满禧病了许久，好不容易病体初愈，便被谢悦拉着出门闲逛，说是这么久没出门，人都快生霉了。

马车驶出平宁巷，驶上御街时才真正觉得热闹起来，谢悦掀开帘子看了看，一脸的兴奋非常。

冷气从窗隙中钻进来，驱散了一些马车里炭火的燥热，叫人舒坦不少。

马车外熙熙攘攘，谢悦很高兴，“后日便是腊八节了，到时候城中高门贵族的女眷都要去城外施粥彰显慈意，咱们可以顺路从樊楼拎些糕点，赠给那些小孩子吃。”

每年这时候，大乘寺外聚集许多三教九流之徒，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会特意来蹲守，就为了讨一口热乎的饭食吃吃，好熬过这一日的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