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来,”他还哎呦喂着抱怨道,“你们要是再晚些来,他肯定就发现我假死了,万一真捅我一刀怎么办?”
沈江微笑:“那只能说大人咎由自取了。”
一众锦衣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舫啧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解开衣裳,露出下方缠绕着上半身的猪肉护甲,又从里面掏出了几袋漏光的血包丢到一旁。
“陆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名锦衣卫迷糊了,视线扫向一地的同僚尸体,“难不成,他们也都没死?”
陆舫看了他一眼:“你先仔细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不是锦衣卫再说吧。”
他一愣,立刻快步上前,翻过一具脸朝下的尸体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根本不认识!
“这是死囚犯里提出来的人,”沈江道,“去仔细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
陆舫问道:“李臻呢?”
“半个时辰前就不见了,应该是去接应他们了。”沈江回答,又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不过陆大人,你确定乌斯会替我们办事?他这一去,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了。”
“是啊,”陆舫叹道,“我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若能成,或许我们不需费一兵一卒,也能打赢这场战争。”
他深邃的视线望向远方的黑夜,凛凛夜风中,就连沈江也不由得朝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停,这段没有任何讲述的必要,可以直接跳过。然后呢?”
霍琮追问道:“乌斯是怎么死的?”
郦黎老实放下信,摇摇头:“这个陆舫在信里没说,但我猜,可能是和陆舫做了什么交易吧,就是不知道陆舫是怎么说服他同意的了。”
他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才搞懂,原来陆舫想说的是乌斯其实算是双面间谍,真正的立场还在他们这边……那直接说不就成了?还搞得这么复杂,跟拍谍战片似的。
“今晚就出发吧,”霍琮的声音还很虚弱,但却猛地让郦黎回过了神,“你是为了等我醒,才多留了这半天吧?”
“……倒也不是,这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郦黎咕哝道,“那帮匈奴也挺能闹腾的,我都没来得及仔细审问呢。”
霍琮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找理由,但还是劝道:“先回去吧,那边现在更需要你。”
“可你的身体……”
“没事的,接下来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郦黎想说其实手术后还有很多可能发生的并发症,但事有轻重缓急,陆舫如今写信都不正经说事了,也是另一种委婉地劝说——劝说他该回来了。
啧,陆舫以前还天天跟他一起骂文臣腐儒,说这帮人就是不好好说话,结果到头来,自己也是一个样子。
“最难的那一关,我们已经一起挺过去了,”霍琮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左边的胸膛上,“我很好,Lily,比任何时候都好。”
他还能看到,还能听到,还能有足够的力气拥抱自己最爱的人。
他的心脏,将会在未来始终如一地为郦黎跳动着。
有那么一刻,郦黎露出了一种让霍琮很难理解的表情,他死死盯着自己放在霍琮心口上的右手,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怔忪,随后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强笑道:“好像确实恢复了。”
但那笑容就像是在哭似的。
“你……”霍琮有心想问,但郦黎毫无预兆地打断了他:“我听你的,今晚就走。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郦黎刚开口,却又犹豫了,说:“等下次见面时再说吧,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
“好。”霍琮一口答应下来。
“不问问我想要你做什么吗?”
霍琮漆黑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郦黎,扣紧他的五指:“以后再问也不迟。”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多很多的以后。
所以,不必执着于当下。
屋内雀然无声,雨滴轻轻扫在窗棂上,许久之后,郦黎长吁一口气,就像是要把曾经压抑在体内深处的所有不甘、愤懑、和痛彻心扉全部吐出来似的。
“你说得对,”他展颜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