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一口,到底不是真的市井街边,一颗馄饨的肉馅抵得上外面一碗。
景沅轻笑一声,从回忆里抽离。
语气淡淡,似闲谈般说起?景家?的恩怨情仇。
“虽然我没跟你说过,但你应该知?道,景家?现在的这位夫人,跟我没血缘关系。
“景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有今日的地位,时至今日,我那位父亲功不可没,可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娶了我的母亲,完成了景金两?家?的联姻,也是景氏集团能有今日规模的基石。
“当初,我父亲和如今的那位景夫人,莫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也是初恋,两?人感情深笃。老爷子却为了景家?前途棒打鸳鸯,让我父亲景林和京城金家?的小小姐联姻。
“景林倒是争取过,绝食、争吵、离家?出走,可惜老爷子一句继承权,就让他低首俯心?,娶我母亲进门。”
景沅的父亲不爱她的母亲,她不是父母相爱出生的结晶。
这个认知?让沈郁欢心?缩了一下,很不舒服,她抿着唇握住景沅放在桌上的手。
景沅笑了笑,将沈郁欢的手包进掌心?轻轻揉捏。
“若是景林就这样?认命低头,或许后面也不会生出许多是非。
“偏偏景林这个人懦弱又多情,优柔寡断一无?是处,我母亲千娇万宠的被疼爱长大,身边的人待她真不真心?,她最能分?辨,加上莫家?那位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与景林分?手后,莫舒藜很快与人结婚,但没几年便离了。找到景林说她心?里还是记挂他,放不下他。景林自然也是一样?,只是他没有那个胆子搞婚外情。除了当年金家?的地位权势都?比景家?更胜,还有老爷子的人看着,不准他越雷池半步。
“莫舒藜撬不开景林的防线,便去找我母亲。我母亲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自小也是娇惯着养大,可金家?祖上是京官出身,自诩书?香门第,门风清正严谨,被莫舒藜指着鼻子说她才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自然是一百个受不了。
“她去找我父亲想问个清楚,如果我父亲真的那么爱那位莫小姐,她可以离婚。
“可景林那个人,一出事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不敢离婚更不该面对我母亲,只能拿了车钥匙想躲出去。我母亲却不是个能糊涂过日子的人,开了另一辆车追出去。
“结果路上出了事故,人没救回来。”
这般痛的往事从景沅平静的口中说出来,沈郁欢心?里皱缩得厉害,像是浸泡在一碗浓盐水中,咸到发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时候你多大?”
景沅揉了揉小姑娘的手,示意?她把馄饨吃了,不然那要凉了。
原本鲜香的馄饨入口不知?其味,沈郁欢匆匆几口吃完。
景沅将用?过的碗筷收进水池,几天没犯过的烟瘾,此刻缠绕上来,她点了只烟才继续道:“当年我六岁。”
她亲眼看到父母争执的画面,父亲摔门而去,母亲随后拿了钥匙追出去。
三天后她再见到母亲,是在殡仪馆中。
母亲躺在黑色的棺材里,安静冰冷一动不动。
那是景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死亡,第一次体会什么是失去。
当年金家?得知?女儿离世,亲自来了申城了解原委,十分?愤怒。景老爷子力挽狂澜才没让这场姻亲结下仇,并允诺永不会允许莫舒藜进景家?的门。
“那后来……”沈郁欢讷讷,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食言。
“因?为景林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景沅冷笑一声,一根烟抽完,又点燃一根。
景沅母亲去世没多久,两?个人就搅合到了一起?。
不到两?个月莫舒藜怀孕,当时景家?正在产业转型的关键节点,这事如果被金家?知?道,景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爷子便让人强行将莫舒藜去打胎,并允诺她,这一个孩子换她进景家?的门。”
景沅轻叹一声,将积了一截的烟灰掸掉,“这个允诺到十年后才兑现,老爷子花了十年的时间,让景氏集团有了今日规模,金家?却日渐式微。后来老爷子反口食言,金家?亲自派人来断了这门亲。”
“那你……”
沈郁欢靠在景沅怀里,听到这里抬头看着她。
金家?是景沅的外祖,连这个外甥女也不认了吗?
“无?所谓。”
景沅语气冷淡,她亲缘浅薄,因?此也没有多少难过。
沈郁欢胸腔里酸楚弥漫,又听到她说:“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景家?的情况。老爷子从前也没多疼惜我,去英国念书?的那些年,我刻意?跟景家?断了往来,也是想自己试试能不能长出翅膀来,万幸,我还算有几分?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