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他说话了。于是,他故意抬腕看了看手表,刚要说话,就被郭老抢先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真是打开话匣子搂不住了,从来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海阔天空、胡说八道过,所以,今天我说的话出了这个门口我可不承认啊,你们就当故事听,当闲话听,千万别认真,更别外传,几十年了我都是谨言慎行,今天真是放开了,老米啊,你怎么不拦我啊——”
米瑛笑了,说道:“我想拦你着,可是我得插上话呀,再说了,这里即将是咱们的家了,你跟家人胡说八道也好,海阔天空也好,信马由缰也罢,只要你高兴、痛快,说说也无妨。”
听到这里,侯建暗自摸了摸兜里的两部手机,他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荆涛说:“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跟我一样,没听够,但时间不早了,快一点了,我们怠慢了两位老师,都怪郭老讲得太好了,好多东西我们都没听说过,希望以后郭老经常这样海阔天空、信马由缰,我们大家都听入迷了。好了,该吃饭了,今天要跟郭老好好喝两杯。”
郭老一听连忙摆手,说道:“如果我拒绝你们的好意,不在这里吃午饭,别说别人,就是我学生紫卿也会认为我矫情,所以我就暂且把自己当个客人,客随主便,但是酒就不要喝了,因为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中午不得饮酒,所以,荆书记的美意我领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哈哈。”荆涛笑着站起来,走到郭老跟前,说道:“我之所以说陪您喝两杯,是没安好心,想继续听您的海阔天空,您看,我们的干部们都听入迷了。”
侯建一听,赶紧说道:“岂止我们几个入迷,门外还有好几个冒着日头听窗根儿的呢。”
严思泉一听,立刻回过身,看向他后面的窗外。果然看见几个乡干部站在窗外。
郭老不由地大笑,说道:“我今天说的话可是关起门来说的,不负任何责任,你们就当笑话听,千万别当回事。”
左凤魁说:“您说的这些笑话都够我们消化一阵子的。”
在陪着郭老夫妇去食堂的路上,姜锦麟的秘书小周凑到侯建跟前,说道:“侯乡长,我手机在你那儿?”
侯建看着他,本想说他几句,转念一想,小周是市委副书记姜锦麟的秘书,他是没有资格说他的,就掏出手机,说道:“我怕有人将荆书记他们的闲谈散布出去,就没收了手机。”
侯建这话也表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便将手机交给他。
周秘书不以为然地说:“你多虑了。”接过手机后,便走开了。
侯建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就不再说什么了。
席间,荆涛跟郭老说:“刚才听了您的一席话后,我忽然有个想法,想以石村为基地,建一个人才驿站。”
郭老一听,立刻放下筷子,问道:“为何有这个想法?”
荆涛说:“我是受到了您的启发。您看,您是省高校教授,却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目前,我们这次对农村改革,不光是在产业结构上、宅基地使用上,还有就是针对返乡人员和来我们这里搞农创项目的老板、大学生等等外地人才,甚至,向你们这样对农村有感情、有想法的离退休的教授、学者,总之,就是为一切来建设农村、发展农村,甚至研究农村的人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由此吸引更多的人才。”
“好,这个主意太好了!”郭老拍着手激动地说道:“我的导师在西南一个地方就搞过这个农村人才驿站,距今有二十年的时间了,近些年他年龄增大行动不便了,便把这个驿站交给了当地的学生我管理。其实,紫卿开始跟我介绍你们这里的情况时,我也有这个想法,我们这些退休的所谓的学者们,手里的课题项目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少,相比之下时间就会回越来越多,不好意思去跟年轻人抢课题资源,就想自己搞点敢兴趣的事,我是农村出生,经历了建国后所有的历史阶段,有生之年想做出点什么,如果荆书记不嫌弃,如果荆书记不怕我们给你找事,我敢说,只要我来东立,就会有多人追随。”
荆涛说:“我什么都不怕,您能来我就感到非常荣幸了,如果您再带来几个人,那我们就更加地荣幸,来,郭老,我携在座的敬您二老,希望你们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多为我们做些工作!另外,您可以大肆地跟老同事们宣传,来东立安家落户,给永久居住产权证,可以买卖、可以继承,跟城里的商品房具有同样的法律属性。”
他说完站起来,几只茶杯就碰到了一起。
由于郭老来一趟不易,下午,由方紫卿和左凤魁陪同他们夫妇去石村看房,荆涛和姜锦麟他们便返回市里。
回来的时候,姜锦麟没有再跟荆涛坐一辆车,他要顺路去万水河项目工程指挥部去看看。
这样,荆涛的车里还是高峰、严思泉等原班人马。
荆涛和高峰兴奋地聊着郭老,这时,高峰忽然严肃地说道:“吃饭的时候,我去厕所,侯建陪我出来的。他跟我说了一个事,咱们在左凤魁办公室跟郭老的谈话内容,都被小周用音频的方式转给了食堂的几个乡干部……”
“哦,有这事?”荆涛就是一惊。
这时,严思泉也恍然说道:“我说刚才周秘书干嘛拉着我说,说他今天做了一件机灵事,出于好心,但却被别人误解了,我问他什么事,他没说,原来就是这个呀——”
高峰说:“这个小周的确机灵,但有时候用错了地方,好歹也是领导秘书,被人家乡长没收了手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荆涛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他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看着掠过的一块块农田,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郭老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人事、人事,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