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诧异转头,这是弟子要教先生了?
柳珠儿笑了笑,轻声道:「先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孙犁点头道:「晓得,方葱剑仙亲妹妹的女儿,俱芦洲柳氏。」
可柳珠儿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先生还是不知道。」
话已至此,孙犁又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
「哦?那你还有什么身份?」
柳珠儿舒展一口气,呢喃道:「四万年前是泉山姜圣鹭。」
泉山……姜圣鹭?
便是那个当年得了一部分黄龙传承,战死在了赡部洲的女子?
瞧见孙犁面色凝重,柳珠儿赶忙说道:「先生不必多虑,此生只是柳珠儿。这是我的第三世,第二世时也是栖客山弟子,不过并未师承。当年刘顾舟去往栖客山找寻颜夫子时瞧见了我,姜圣鹭曾经与赵白鹿背刺刘顾舟,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当时,颜夫子答应了一件事,我也答应了一件事。」
孙犁再也坐不住了,他皱眉望向柳珠儿,沉声道:「关于什么的?」
柳珠儿呢喃道:「当年最后一场开天,灵山、昆仑、栖客山、南山都无人参与。灵山不说了,那是域外势力。只说中土神洲,玄岩十二人,其实是南山道统。而玉京山,是昆仑所化,陆吾前辈出了很大气力。至于栖客山,是颜夫子在其中注入浩然气,故而八千年来,九洲其实是人间最高处、昆仑陆吾已经栖客山共管的。」
孙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珠儿,说些我不知道的。」
柳珠儿指向窗外,「当年刘顾舟说,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但那位两界山走出无敌天地剑客,会是关键一环。他好像知道他会重活一场,故而与我说,若是到最紧要的时刻,便要告诉栖客山山长这件事。」
依旧是取出一面铜镜,递出之后,柳珠儿便抱拳离开了。
潜居栖客山数十年,为的就是送东西而已。
镜子里的画面,与白小豆在两界山看见的,差不了多少。
孙犁忙走出茅庐,仰头朝着天幕看去。
「这是个闭环啊!」
若以刘顾舟为故事主人公,生来疾苦但受黄龙青睐,后被佛门陷害,只得背着那口天井离乡。第一次过彭泽,无意中逆流而上,在里面得知了许多秘辛,到了两界山后,遇到了不能离开,却与他声音相似、相貌相似的刘景浊。同时,也知道了关于紫气的事情。重返后世之后,赡部洲大乱,豆兵城南紫气作乱、天庭伪神屠戮人间。作为守门人,他有责任清理紫气,却发现即便修为已是凌霄巅峰,却依旧无法除掉紫气,只有两界山的那个人压制得住。
此时此刻,与孙犁有着相同想法的,除了人间最高处的白小豆,还有刚刚走出冰棺的一位黄袍女冠。
女冠呢喃道:「当年先生走后,在彭泽遇到了刘顾舟,那时候的刘顾舟其实没想到刘景浊会是他后世的子嗣,只是想着,既然此人能压制紫气,那就利用此人。」
门外紫衣道人走来,恭恭敬敬一个稽首后,开口道:「其实在后来,他斩了陈灵溪,修为又进一步之后,差不多就已经猜出来了。因为即便是隔着几万年,血脉之浓,是感觉得到的。可是已经临近开天,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与那几人商量,留
下个动爻。可是谁想得到,后来那个可变之卦,成了刘景浊的弟子了?还是当做闺女养着的弟子。」
女冠自然就是景炀王朝的护国真人,南山新任大真人,也是龙虎山第一位女天师。
她呢喃一句:「三千年前,黄龙前辈将刘顾舟救了回来,他其实一直是在找寻破局法子。后来他与我哥哥又有一场相遇。有个事情先生可能不知道,就是在我与哥哥都已经成就大罗金仙之后,先生带着我们回了一趟海棠树下,那时先生与黄龙前辈有一场交谈,哥哥其实全都听见了。于是乎,哥哥以归墟为通道,掀起大战……其实,其实就是给孟休以及那紫气一个将先生复生的可行性。因为那时黄龙已死,他们造出来的肉身,只是一具皮囊,算不上是先生。八荒那边,我哥哥以三千年,举妖族之力,看似是在侵略九洲,其实……是在献祭妖族,以刘顾舟作为试行。而孟休那边,也靠着那团紫气,造出来个只在少年时的陈灵舟。这两种法子结合,就是黄龙前辈曾经用过的办法!」
匡庐、栖客山、人间最高处。三处地方,四个人,此时此刻,终于是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天穹是刘景浊所化,他开天便相当于自裁,这是个必死局。后来为救九洲,道化天穹,一样是个必死局,根本就是救不回来的。
唯一能救回他的法子,就是黄龙用来复生刘顾舟的法子。但不能直接将方法给到孟休他们,而是让他们觉得,他们是截胡、是自己造出来的刘景浊。
三人相隔很远很远,却说出来一句差不多的话。
「查缺补漏,无数人搭进来的这场棋局,说白了,没人是棋手,大家都是自愿入局成为当中一子,以身入局,求一个真正结束。」
南宫妙妙苦笑一声,呢喃道:「可是先生已成神明,即便是脱离了掌控,依旧算不得是人啊!」
人间最高处,白小豆微笑道:「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白小豆身死,它才能放心出世。」
山中别苑,南宫妙妙猛地抬头看向天幕,皱眉道:「那小豆子……究竟是用于哪处的?」
栖客山上,孙犁心声沉闷:「不论如何,只要它觉得是用来对付它的,就算是成了。」
虞河落地青椋山,顾不上与梧丘打招呼,急忙去往竹楼,沉声道:「夫人,白小豆要去找山主。」
一道寒光冲出竹楼,瞬息之间便到万里云海。
白小豆咧嘴一笑,九洲气运汇聚成为一只大手,将龙丘棠溪死死按住。
龙丘棠溪竟是不能再向上一步,甚至想开口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