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和司徒万里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开始互相问候对方的家人。历师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尤其是历师,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终于,历师忍不住了,他愤怒地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强行把刘季和司徒万里拉开。历师阴沉着脸,大声宣布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并决定发布对田蜜的江湖追杀令。说完,他一甩袖子,带领着其他几位长老转身走进了山洞。其他人看起来似乎也心事重重,就连平日里与刘季不太对付的田虎也没有多说什么风凉话,而是匆匆忙忙地带着自己的大哥离开了六贤冢。刚才还喧闹非凡的六贤冢瞬间恢复了宁静,只有地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默默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在返回的途中,刘季突然和司徒万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互不相让,谁也不肯让步。最后,刘季黑着脸独自离开了,完全不顾受伤的朱仲。朱仲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直到刘季远去,被共工堂弟子抬着的朱仲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司徒叔,刘叔这是怎么了?””“狗屁刘叔!”司徒万里突然暴躁地呵骂一声,好像是要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一般。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朱仲。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大侄子,叔得给你提个醒。这世上有句俗话,叫做‘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于某些人,我们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才行。”朱仲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连忙问道:“这小侄愚钝,不知道司徒叔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以详细说说吗?”司徒万里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以后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吧。今天就当作叔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再找时间聚一聚。”说完,司徒万里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迈步离开了。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又压低声音,用一种恰好能让朱仲听到的音量嘀咕道:“哎~这个世界真是复杂啊,人心隔肚皮。可怜我朱老哥如此真诚地对待他人,谁知道人家只是想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呢。”朱仲听了这话,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他很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司徒万里已经越走越远,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是夜,四季镇,一处普通的农家宅院之中,一身农家普通弟子打扮的刘季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院外,轻轻一跳便翻过了低矮的院墙,来到屋子门外,用一种特殊的频率敲了敲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打开了房门,二人低语了一阵,刘季便被老者引入了房中。进了屋子,老者将刘季引到了屋中一个木头打制的箱子前,打开箱子,掀开底板,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刘季向老者拱了拱手,方才跳了下去,沿着昏暗的甬道来到了一处地下空间。只见司徒万里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刮着茶水上的浮沫。在司徒万里左手边,又是一条通道,不知通向哪里。可是,仔细倾听,可以从中听到一些惨叫的声音。“刘老弟,来了……”见到刘季,司徒万里方才打了声招呼。“司徒老哥!”刘季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情况如何了?”“田蜜那贱人不愧是罗网派出来的,嘴巴很硬,还没撬开。”司徒万里回答道。此时二人之间气氛和谐,哪里还有白日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刘季自来熟的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将帽子放在了桌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的表情。俗话说上行下效,太子府中都是这种高脚桌椅,他们也就学了学。可用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之前跪坐实在不是人过得日子。回到大泽山,二人又不能太过扎眼,只好在这私底下舒服舒服了。听到司徒万里的话,刘季浑不在意的道:“意料之中。她若是能轻易开口,也不会被那幕后之人委以重任了。”“刘老弟,我看我们很难从田蜜口中挖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司徒万里有些发愁的道。“嗨,对田蜜的审问,纯粹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事儿。真问不出来,反而是好事。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迟早深陷其中脱不开身。”司徒万里微微一愣,笑道:“还是老弟你活的通透,老哥我糊涂了。”“哪里哪里,老哥谦虚了。”刘季恭维了一番,然后道:“过了这几日的风头,咱们把田蜜秘密转移,交给星宿阁就行了。”“那田猛那边……”刘季轻描淡写的道:“找个体型相似的,易个容,再在大山里面找块隐秘的地方,弄死丢那儿就行了。”司徒万里闻言竖了个大拇指,这是打算让田蜜“死”了啊。最好再布置一番,引着田猛的人先一步找到尸首,如此一来,田猛恐怕就彻底放心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说起这个,司徒万里有些叹息的道:“刘老弟今天受委屈了。”刘季愣了一下:“老哥这叫什么话。我倒是无所谓,让人骂也就骂了。反倒是老哥你这里,恐怕要不了多久,田猛或者朱仲就会找你了,到时候计划能否成功,还要仰仗老哥哥你呢。”司徒万里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今日他和刘季吵架,故意把话说一半,为的就是让田猛和朱仲起疑。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刘季背个黑锅。让人以为刘季贪慕权利,以至于背叛朱家,越过朱家私底下跑去向太子举报了农家私造火药一事,意图把朱家拉下马。司徒万里之所以听从刘季的命令,是因为二人私底下达成了协议,拿下田蜜之后共同邀功。可田蜜逃了,所以二人的交易失败,因此反目成仇。最终目的,就是让司徒万里进入田氏,靠近田猛,方便盯紧田猛。所以,才会有今天白天那一幕。而今夜二人碰头,便是商议接下来的细节。另外,还有六位长老的事情。……等到乔松接到刘季的信件的时候,已经是始皇帝二年的春天,他还在关中各地巡游,看看当地春耕工作。信件中,刘季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且表示,司徒万里已经成功站到了田氏一边。乔松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信件,看到这里,他不由得轻声笑了笑:“这个刘季啊,脑子还真是活泛,竟朝田猛身边安排卧底了。”坐在旁边的少司命歪着脑袋打量着他,静如秋水的双眸之中泛起了丝丝涟漪。摇了摇头,乔松开口问道:“墨鸦。”“卑职在!”驾车的墨鸦立刻应了一声。“那个田蜜,押到咸阳了吗?”“回殿下,已经在路上了,预计两日之后就会过函谷关。”乔松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道:“带回来之后,移交给太子妃。交代太子妃一声,涉及前任掩日的事情,她做主就可以,没有必要再向本宫汇报了。”“卑职领命。”刘季的所作所为,一来是他自己的决定,但要达成什么目的却是阿言通过星宿阁授意的。既然这事儿已经交给阿言,那乔松只用等一个结果,其他的也用不着操心了…………春夏更替,四季轮回,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对于农户们来说,如果一年到头辛勤劳作,在交完了朝廷规定的税收后,家里还能有些剩余的粮食,那就是梦中才能见到的美好景象了。而对于整个庞大的帝国而言,国运的昌盛是由这些无数个小家庭共同构建而成的。只有当每个家庭都安居乐业、稳定安宁时,这个广袤的国家才能迎来和平繁荣的日子。二者相依相存,密不可分。时光流转,眨眼间便已经是始皇六年的深秋时节,虢县下辖的山阳亭内,这里正是乔松数年前曾经来过的地方。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亭里正热闹地举行着秋收祭祀活动,庆祝今年的丰收。在祭祀过谷神之后,乡老亲自作主,将祭祀用的祭品分发给亭中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们。亭长从祭台上走下来,目光恰好落在了不远处打谷场边缘的三个人身上。只见他们身穿灰色布衣,腰间悬挂着长剑,显然并非亭中的乡亲邻里。但亭长凿只是稍微的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心的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笑道:“松先生!”乔松三人微笑着迎了上去,拱手一礼:“见过亭长!”“唉~~~”亭长凿连忙拄着拐杖闪身避了开来:“可不敢可不敢。”寒暄了两句,亭长凿吩咐身边的求盗罾去将祭祀的杏花酿取来,再取一些祭祀的肉食过来。乔松没有拒绝,而是笑着将酒肉分给了身边的两人:“还是亭长懂我,山阳亭的杏花酿在下可是想了一年了。”“小老儿琢磨着这些天,松先生就该来了,早早让人准备了些杏花酿,存了大半年正是滋味足的时候。”亭长凿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五年间,每年这位松先生都会路过虢县一趟。亭长凿看着乔松,眼中满是感激和尊敬。而亭长之所以如此热情,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原来,之前松先生曾对他们亭里的青铜冶炼技术提出过一些建议和指导,使得他们决定放弃原有的器具铸造业务,转而专注于铸造各种紫铜香炉。用后世的话来说,山阳亭的产业转型非常快,然后一步先便步步先,再加上山阳亭的人愿意下功夫,如今山阳紫铜香炉已经成为了一个特色产业,销路非常好,连带着大家的生活水准也得到了显着提升。众人在这打谷场上随意坐下,愉快地交谈起来。闲聊了一会儿,乔松突然注意到打谷场边缘处有几个孩子正好奇地张望着这边,其中为首的那个孩子尤为大胆,在察觉到乔松的目光后,甚至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乔松见状,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向那几个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然而,孩子们似乎有些犹豫,只有为首的那个小家伙毫不胆怯,快步跑了过来,并像个小大人似的向乔松行了一礼,礼貌地问候道:“客人。”,!乔松见此情形,不禁心生喜爱之情,转头询问亭长道:“亭长,这是谁家的孩子?”“嗨,是东头辊家的二子。咱们山阳亭也有一士子,这不是这些时日秋收,从太学回来帮忙了嘛,所以就顺手教了教亭里的孩子,这小娃娃最有灵性。”说到这里,亭长的脸上也挂满了骄傲的笑容。乔松好奇的询问了起来。这山阳亭竟然有一个考入太学的士子,这可真是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啊,太不容易了。细查一番才知道,此人原本是楚国人,本来就有一定的底子。楚国灭亡之后,迁徙到这里的。只是,因有一定的功底,所以被调到了虢县县衙中担任书吏。一边钻研学问,一边工作。去年,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太学法家学院。回乡之后,方才教了教亭中的孩子。乔松询问了这孩子几个问题,发现对方回答的条理清晰,于是便笑眯眯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包饴糖送给了这小子,叮嘱道:“去和伙伴一起分食吧。”“谢过客人。”小家伙再次躬身一礼,方才接过饴糖欢喜的去找自己的同伴了。亭长凿笑抚着胡须,赞叹道:“如今咱们山阳亭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乔松乃是太子,每年秋收祭祀之后,都要前往雍城代替始皇主持祭祖。因此,每次路过虢县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来看看这里的变化。五年前的山阳亭只有三十三户百来号人,但五年后的今天,整个山阳亭已经有百来户,接近五百人了。原本山阳亭参加外徭的人,已经全部回来了。亭中青壮年一多,成亲的也就多了。然后,出生的新生儿自然多了起来。亭中五岁以下的幼儿则是有四十九人,都是这几年出生的。除了这些之外,山阳紫铜香炉名气打了出去之后,虢县县令考虑到提高产量,便从其他地方调来了一些人口。山阳亭和周边一些地方,在始皇元年之前,乃是宗室一个贵族的封地。不过自从新式分封下来之后,这个贵族选择了虚封,这片土地除了四成税收作为贵族收入之外,剩下的权利基本上全被回收。因此,这片土地可以说再次回到了帝国手中。在这五年间,朝廷的各项改革措施逐渐落实,开始起到了效果。税制变得更合理,律法变得相对宽松,商品流通更加畅通无阻……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变化。而山阳亭的税收采取的五税一,算是帝国平均水平。这比起之前来说,要低得多了。再加上这几年间,各种基础设施逐渐完善,山阳亭开辟的新地也越来越多,农户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只要不是懒汉,那么到了年底也有些余粮了。乔松听着亭长凿的叙说,心里也挺高兴。这些年公输家和墨家在蒸汽机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机关造物越来越多,在一些重要的工程上,已经开始成规模的出现机械代替人力的现象,再加上朝廷有意的控制工程进度,以及从百越,西域,象雄,漠北草原,箕子朝鲜等地收拢的俘虏,三管齐下之下,大量的徭役被遣返回乡。就连原本六国的俘虏,也陆续打散安置到了各地,成了普通的百姓。除此之外,朝廷加大了鼓励人口增长的政策倾斜,将其纳入了对地方官员的考核之中。使得各郡县官员整天盯着治下游手好闲的单身汉们,就想着怎么撮合,让他们生娃。乔松还丧心病狂的以朝廷的名义,立了几个典型,赐给生孩子多的妇人表彰的牌坊,称其为英雄母亲,并给了丰厚的赏赐,一下使得黔首们生孩子的热情高涨。各项措施齐头并进,使得帝国人口进入了高速增长期。始皇元年的时候,各地初步统计帝国人口在三千二百万左右。今年的估算结果,应该在四千万上下,可见大秦人口增速。人口多了,很多事情便都能盘活了。曾经饱受战乱之苦的各地,使得迅速的恢复生机,这虢县的山阳亭只是一个缩影。是整个关中的缩影,是整个天下的缩影。品一盅农家酒,赏一场安乐景。这便是乔松如此:()秦时颂乔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