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一早前街送来的消息,讲二娘子没了。”顶簪一边为郑直处理伤口一边道“听消息,二娘子早上还打发人给老太太送了信。然后支开了旁人,自个悬梁了。等丫头们察觉不对,人已经走了。”
郑直不再问了,估摸着二嫂临死把郑修,郑傲,郑虤的事都禀报给了太夫人。然后又连带着往郑直身上泼了脏水,可昨个他也没有讲啥重话啊,二嫂咋就想不开了?这里边一定还有啥他不晓得的事情,思来想去,郑直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知情人,郑虤。
可是京师人口百万,朱千户昨夜里才得了信,也不可能这么快。郑直只好简单处理伤处后,重新换了一身鸦青色圆领,赶往前街正院。
他到的时候,郑健,郑伟,郑墨已经在张罗下人有条不紊的挂白,贴白。看到郑直,一条筋转身去了偏院。郑直不动声色的和郑墨等人聊了几句,就跟了过去。果然,郑宽独自一人坐在偏院正房,默不作声。
郑直赶忙凑了过去“叔父。”
“郑修和郑虤的勾当你清楚?”郑宽看着郑直。
“不清楚。”郑直赶忙否认“俺跟二虎都一年多没联系了。至于二哥他们夫妇,这事若不是祖母告诉侄儿,俺也不晓得。”
他绝口不提其他,甚至利用信息差将极力自个摘出来。
“这事你想好如何解释了吗?”郑宽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侄儿不懂。”郑直真的没听懂。
“我家三个月内,住在同一处院落的妯娌二人先后而亡,就算是无风无浪也要惹人非议。”郑宽苦笑。
“……侄儿没想到。”郑直略微尴尬的回了一句,他真的忽略了。毕竟打心底里,二嫂这院发生的事,郑直就不认为与他有关。
“五虎年轻,有闯劲。”郑宽皱皱眉头“可是也不要忘了,你和俺还有三太太,六太太她们都是郑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郑直尴尬的点点头,合着他们的事,如今老太太,六叔都晓得了。只是在郑直看来,几位妇人接连病逝虽然惹人注意,却也最多被人议论又能如何。
郑直显然忘了四年前,他被妄图巴结刘健的那些人围剿的事。亦或者他认为,今非昔比,那些人不应该再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对付他。
目下大伙都身在官场,就算有龃龉,也应该按照官场的规矩来。毕竟连绿林强盗都晓得祸不及家人,难道大明的官员会不晓得?只是郑直做强盗的第一笔买卖就把霸州大盗张茂全家赶尽杀绝,最近一笔买卖万全都司都指挥陈彬家同样如此。
自个不守规矩,又妄图期待对手按照规矩束手束脚,只能是缘木求鱼。
一更天时,马车来到阜成门内大街廊坊头条胡同第三户门外停下,片刻后郑直从车上走下来。既然晓得赵耀庆已经进京,他就立刻让朱千户派人在对方可能出没的地方找人。原本估摸着要好几日才能有结果,可是中午吃饭时,郑伟说漏了嘴,郑直才晓得郑虤给他玩灯下黑住在跤趾胡同。如今郑虤自然已经搬走了,可朱千户顺着这条线索,就找到了这里。
“呵呵!”郑虤擦擦嘴角,也不爬起来,看着杀气腾腾的郑直“咋滴?连二嫂你也睡了?”
郑直冷着脸坐到了他的面前“你不是在林济州炼药吗?咋回来了?”
“炼啥药。”郑虤愤愤不平“若不是俺见机得快,指不定都埋在宣府了。为了这,俺的左胳膊都差点保不住。”心中懊恼,他也是听人讲给马喂马厥草容易惊马,这才找了一些。为了怕出意外,还特意只喂了一株,哪曾想差点被踹死“如今世职没了,俺还留在那做啥?”
“那为啥不回林济州?”郑直拿出一根烟扔给对方,自个也点上一根。
“没银子。”郑虤光棍道“那个张掌柜油盐不进,没你的准信,就是不给。四千两你不在乎,俺可做不到。”
“赵家那些人是你找来的?”郑直心念一动,冷了脸。
“……”郑虤想要否认,可是看到郑直那吃人的目光,只好道“还不是都怪你,你要给了俺银子,哪会如此多事。”
他不甘心丢了四千两银子,岑喜奴那吝啬之人又指定不给,这才出此下策,用即将露底的赵耀庆的身份讹银子。
郑直恼火的一把揪住郑虤的领子,他后悔没有弄死对方了,手摸向靴中刀。
郑虤被吓了一跳,面对郑直嗜血的眼神,心中凛然,张口结舌道“不过就是讹了些银子,俺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四嫂疾病缠身,俺想不到人就没了,你该不会把这事算到俺头上吧?”
郑直沉默片刻,收回手,将郑虤推翻在地“那些人已经嚷嚷的满城都晓得,也是你的主意吧?”
“俺一开始不是这么打算的,可谁让你在宣府那边闯出好大的名头,这身份在你那里总能换些银子。”郑虤也光棍,继续抽了一口刚刚一直叼在嘴里的烟,狮子大开口“一个孩子一万两。”
郑直怒极反笑“俺的女人要生孩子,你使坏试试。”伸手给了对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