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这次只带了朱小旗,刘三,邢老大,刘六,刘七,贺五十还有郑墨同行。昨个他已经去锦衣卫给钱笈写了朱小旗等六人的‘保书’,征调六人为参随出京。
郑直原本想要贺五十留下,对方却怕李五十不当门子抢了他的买卖,坚持跟来。不明就里的郑直很感动,可刚刚上车前,朱小旗告诉他,贺五十的小媳妇再有两月就生了。这让郑直顿时好感全无,老贼。
礼部的门子显然早就对郑直久仰大名,待他拿出腰牌,立刻放行,还贴心的将他引到了礼部祠祭清吏司。
郑直打发走门子,正要进去,一个七品青袍从里边走了出来,瞅了瞅他的胸背,皱眉走了过去。郑直全当没瞅见,毕竟狗咬了人,人难道还咬狗?
清吏司的书办同样不遑多让,收了他带来的‘请给勘合咨’,立刻奉茶,请郑直落座。然后不等他端起茶杯,对方就已经将堪合取回。依旧是这书办,还是不见一个官。好在有了礼科的前车之鉴,郑直并没有大惊小怪,起身就走。
出了礼部大门,来到张荣面前“太常寺还要派个博士,等等吧。”这才发现,叶凤祥竟然也在人群之中。这这这,果然应了江侃那句‘买一送一’不‘买一送二’。
张荣自然不晓得郑直的龌龊心思,赶忙道“人家早进去了,估摸着一会就出来了。”
郑直点点头,拿出烟递给张荣一根“这次正好路过真定,不回去祭祖?”
张荣接过烟聊了起来“俺打小就没回去过。”
从直隶到山西虽然有太行八径可走,可最顺当的只有两条,一条是井陉口,一条是从万全都司走。这两条路谈不上好坏,各有利弊,比如井陉口路途稍长,却安全。万全都司这条路,距离适中,却因为需要经过一段边墙,危险四伏。
郑直昨个儿夜里被杨娘子闹腾的想起了庞娘子那个老货。更重要的是想顺路去瞅瞅虎哥,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两人正聊着,张荣不吭声了,给郑直使眼色。郑直扭头一看,刚刚在清吏司外遇到的那个七品官走了过来。对方瞅见他也是一愣,走过来拱手道“敢问可是郑修撰。”
“是。”郑直皱皱眉头,按照官场规矩,对方应该称呼他所有官职中最大的,哪怕撇开勋卫,也该是左中允。
“下官太常寺博士陈九川。”七品青袍自我介绍。
“陈博士。”郑直笑笑“本官如今身兼詹事府左中允,切记。否则如何做官。”
陈九川没有想到郑直竟然当众这般说辞,却还是忍了。没法子,这事他不占理。不管是不是中旨传升,朝廷没有新得旨意之前,人家讲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启程吧。”郑直也不理会这蠢材,直接向贺五十的马车走去。却不是上车,而是解下了拴在车厢旁的高大乘马骑了上去。
他大小也是个两榜状元,不敢讲富甲天下,也能说为富一方。受刘健的气就罢了,哪里会忍受一个太常寺的博士慢待。
张荣见此,也不理会陈九川,招呼那十几个大汉将军一同上马,押解两车朝廷赏赐的祭品准备启程。朱小旗等人更不用说,直接上马,待贺五十的马车一动,众人立刻跟随。
陈九川心中咒骂,却无可奈何,坐上了马车会入队伍。
一出正阳门,郑直就瞅见了孙汉,边璋,程敬,孟鹏等人。郑直已经拜托张采帮忙给谢国表弄份差事,去哪无所谓,只要先离开南京太仆寺,因此对方今日没有来。
他走下马,哭笑不得“俺又不是赴任,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话虽如此,还是拱手道“多谢诸位同年。”
吟诗作对,郑直实在不擅长,拿起一旁孙家下人端着托盘上的酒碗一饮而尽“行了,都回去吧。记着,同乡会时替俺多吃几杯。”
孙汉,边璋,程敬,孟鹏哭笑不得。
因为今年真定府一下子冒出来六个进士,所以原本应该年底在真定会馆旅行的同乡会,在月底要加开。而且不再是藁城同乡会,而是名副其实的真定同乡会,毕竟这对双方都有好处。郑直自然答应出席了,却不想出了些事,只能缺席。
“俺没准也要缺席。”孙汉一向扫兴,这次也不例外“若是如此说不得还要请诸位同年帮俺照看家里。”
郑直撇撇嘴,一般让他照看,对方的媳妇都被看到床上了“没空。”讲完拱手与众人道别,跳上马招呼停下的队伍继续前行。
按理讲,遇到这种相送,队伍可以不必理会,继续前行。待后者与友人尽兴后追上就好,偏偏整支队伍就停了下来等郑直。车队内的陈九川冷眼旁观,却没有吭声,因为也有人送他。
果然拐上官路后没多久,又出现了几位便装男子。陈九川立刻认出是他的几位同年,催促车夫改道迎了过去。
郑直瞅了一眼,理都不理,继续不急不慢的带领队伍向卢沟驿走去。你丫挺的不过一个小小太常寺博士,能奈俺何?
虽然郑直没有耽搁,可上午六科,礼部来回跑,出京时已经不早了。于是行了二十里,队伍在卢沟驿住宿顺便等陈九川。好歹是个人,丢了就不好了。
“啥?走宣府?”傍晚才追上来的陈九川一见到郑直就追问郑直为何不北上,反而南下?是否浪费公帑?是否假公济私妄图中途回乡?
郑直哭笑不得“这堪合,精微批只是让俺如期到达,可并没有指定路线。”至于旁的,你陈九川算啥东西?爷爷不屑于解释。
“从井陉口走,足足多走了五百里路。按照每六十里一处驿站,至少要多走八日,多用八次驿站。这不是浪费公帑是啥?”陈九川虽然是太常博士,可也是正途进士出身,因此对郑直一点都不怵“俺也相信郑中允没有假公济私。可这路线太让人怀疑了,毕竟瓜田李下,为郑中允清誉计不可不防啊。”
郑直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如今都讲达子在边墙外集结……”
“俺一个太常寺博士都不怕,郑中允堂堂两榜状元为何顾虑重重?”陈九川得理不饶人,厉声质问。
“……”郑直差点一口血喷出去,他就是想假公济私看看郑虎怎么了?果然人不能有私心,无欲则刚。陈九川这贼王八就是要恶心他,郑直还拿对方没办法。
于是当夜,住在驿站的一位小娘子遭了殃。直到第二日凌晨,郑直才懒洋洋的回到了他的房间。
既然徐光祚要娶曹大姐,郑直还指望儿子做国公,自然照夜壁也就没用了。看在照夜壁如此善解人意,郑直也就答应了那个叫盛安的盐贩子为她赎身的请求。今日对方正好也启程南下清苑追债,然后由河间回南京。卢沟驿虽然是大驿站,等闲官员都不在乎,更不怕什么监生,秀才,可也正因如此,银子才更管用。
盛安为了在美人面前逞威风,特意花了大价钱住了进来,然后就成全了喜欢在江侃面前逞威风的郑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