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心无愧,十三姐的嫁妆可以讲丰厚异常。五千两银子,整整一大箱各种金银首饰,全套的紫檀家具,九十九套新装,宣府二十家店面,千亩良田。这都是她得到准信之后,让唐玉璞置办的。就这三太太还不满意,好在郑十七实在看不过去,跑过来求对方收了神通,这才作罢。不讲还有仟哥,佰哥,就是太夫人也不一定满意。
屋里恢复了寂静,这种寂静让三太太感到了窒息,却倔强的没有退让。直到外边传来敲门声,十三姐呼出一口气“照顾好自己。”
原本倔强的三太太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与此同时,一堆人又推门而入,起哄的走了进来。
因为今日不是成亲,所以有孕之人不怕冲撞。特意去元真观问明之后,三太太才被人簇拥着坐到了上首,受十三姐拜礼。
旁边太夫人,六太太,沈姨妈,唐姨妈,唐小姨妈,十一姐,十五姐,二嫂,十嫂,赵家表嫂一同观礼。
太夫人看着拜别三太太的十三姐,有些无可奈何。郑家往上数七辈人都没有见过的十里红妆,今日真真的出现在眼前。说是三太太的外甥唐玉璞的本事,这个人她也是知道的,这两年在真定府也有些名头。按照此人的说法,这些都是三房参股他的买卖得来的,太夫人是不信的。
早在藁城时,三太太就是讹银子的好手。偏偏就认准了郑直一个人讹,偏偏自己那滑不留手的孙儿次次吃瘪。之前她还疑心对方混账,这才派了张嬷嬷跟过来。此刻才晓得是误中副车,被六姐钻了空子。
事已至此,她只能暂时压住一切,从长计议。郑直亲事临近,什么都比不上这件事。
因为要去宣府成亲,所以不用乘坐花轿,也不用兄长将十三姐背出大门。赵家表嫂目送十三姐被喜婆扶着上了车,想到日后天各一方,不由伤感。
丁氏凑了过来“表嫂怎么了?”
“无事。”赵家表嫂压住心中慌乱,敷衍一句“高兴的,为表妹高兴。”
她已经从亲达达和二嫚儿那里晓得了丁氏图谋不轨,还有太夫人的戒心。如今睡觉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贺嬷嬷就带着人冲进来将她绑了发卖。同时心里恼怒,这二嫂原本是可怜得,为何如今变得可恨。
丁氏自然没有发现不妥,因为不止太夫人发现了赵家表嫂身份可疑。不过她终究是妇人想不到郑家男丁道德普遍不高,只以为六姐孝期未除就成亲,羞于启齿,心里有事,难免的。作为过来人,丁氏自认对赵家表嫂的心路历程一清二楚。
看着那成箱的妆奁,丁氏不艳羡是假的。只是她对唐玉璞知之甚少,深闺妇人听多了一掷千金的戏文,反而想的少。毕竟丁氏的认知不足以让她相信世上有一个男人会为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挥金如土。
瞅了眼对面观礼的曹娘子,丁氏唯一的遗憾就是今日郑十七借口请不下假,没有在。否则,说不得又能听一场好戏。这次她可是做足了准备,怎么也要拿到一两件硬手的证据才好。
伴随着执事扬声“吉时已到!”外边立刻响起了爆竹声。与此同时杨家的迎亲队伍和郑家的送亲队伍缓缓出了芝麻巷。
郑修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走在送亲队伍前边。因为郑健,郑伟自告奋勇留下来协助郑宽料理家务,所以这次由郑修和唐玉璞送亲。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十三姐终于忍不住,拉开了车窗罩帘,妄图在人群中找到三太太的身影。奈何沮丧的发现,车外丫头抬着的屏风直接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郑墨顾不上看热闹,带着人送走车队之后,又开始帮着郑宽,郑健,郑伟一起招待来恭贺的郑家好友。好在三房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再加上郑直低调,除了闻讯而来的孙汉,边璋,程敬,孟鹏外,都是郑宽的同年,同僚还有郑家的姻亲许家,沈家,石家等。
待曲终人散后,郑墨看看时辰,赶忙会合了贺五十,坐车来到宫门之外等着郑直。
上午的婚礼带给他的震撼还未散去,郑墨算是开了眼,果然深藏不露。旁人都讲三房不堪,却不想人家还有一位巨贾外甥。这十里红妆,他要记一辈子。也不晓得,自个成亲时,能够娶到啥样家世的女子。听人讲那位杨千户为人并不精明,在锦衣卫时常出错,还因为牵扯到刘阁老孙子的命案被人诟病。可即便这样,叔爷都要花费巨大将十三姐嫁过去,图啥?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家世。
天下巨富之家何其多也,那么有没有一位腰缠万贯的巨贾贪图他郑家子的身份呢?
正胡思乱想,车子一轻,郑墨赶忙收敛心神。果然郑直出现在午门门口,而贺五十笑呵呵的迎了过去。郑墨赶紧拿出早晨收到的请帖凑了过去“叔,早晨收到的,寿宁侯家人送来的。”
郑直接过来也不看,直接上了车。郑墨赶忙坐到了车辕上,贺五十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郑直并没有着急去看请帖,而是在琢磨该如何闹出更大的动静。郑直原本不着急,能拖就拖,反正后年弘治帝才死。可如今不行了,晓得了弘治帝明年就死了,晓得了刘健根本不认识郑直是谁,还要被清算,他决定必须尽快找到新得靠山自救。而引出焦芳,郑直才能拉虎皮做大旗,为投靠对方做准备。
苦思良久,依旧不得其法。郑直穷极无聊的下意识打开了手里的请帖。
四月十三,昌国太夫人大寿。郑直看着请帖,突然记起了那时那刻那曼妙的尤物,还有彼时彼刻另一个让他恣意纵横的美人。张家兄弟这是又能出来溜达了?要干啥?讹银子?
老实讲,郑直从始至终都没想着坑张家,毕竟他之前就是靠着人家那面大旗才走到今日的。可自从老郑直告诉郑直,对方逼死了他的言奴,就不一样了。管你是谁,老子都要弄死你们。
寿宁侯,谁?建昌侯,谁啊?
俺是堂堂的大明锦衣卫勋卫司勋卫,翰林院修撰。咋会和你们这群‘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的外戚有啥关系?
可笑至极,直接将请帖撕了。